80年代，把合同写在香烟壳上结果损失惨重；世纪之交，“浙江制造”走出国门，却频频遭遇反倾销官司；如今，企业主动找到律师，警觉地防范法律风险。律师制度恢复30年走过的历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省企业法律意识从青涩懵懂到日渐成熟的成长过程。在我省隆重庆祝律师制度恢复30周年之际，本报记者采访了三代律师，聆听他们见证的这段律师与企业相伴成长的风雨历程。

    老一辈律师：

    在合同写在香烟壳上的

    年代里手把手教企业订合同

    作为浙江律师界里程碑式的人物，78岁的秦国光依然鹤发童颜，说话中气实足。

    1956年，在绍兴县级法庭担任庭长的秦国光出任全省第一家律师事务所——绍兴法律顾问处主任。可好景不长，由于受极“左”思想的影响，“为犯罪分子辩护”的律师受到严重冲击。1958年法律顾问处被撤销。就在秦国光的困惑还没完全逝去的时候，“文革”开始了，他被下放到了乡下。

    1979年，律师制度恢复。省司法机关的负责人亲临绍兴，准备物色筹建全省律师事务所的带头人。秦国光是人们眼中的不二人选。于是，他重登律师舞台。

    上个世纪80年代中后期，绍兴乡镇企业方兴未艾，全县有乡镇企业3000余家，产值达14亿元，占全县工农业总产值的7成。当全省律师几乎都在办理法院指派的刑事案件时，秦国光和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已经开始受理乡镇企业经济合同纠纷。

    “3间简陋的办公室每天都挤满了人，就像医院的候诊室。”秦国光回忆说，有一个企业老板，在火车上和人谈下了生意，合同还是写在香烟壳上的。给对方汇去12万元货款后，才知道对方根本是一家子虚乌有的企业；有一家做皮衣的企业，收到羊皮原材料货不对板，结果是因为签合同时的断句被人钻了空子……

    这些因为法律意识的欠缺而遭受严重损失的案例，让身为法律人的秦国光很难受。于是，在完成事务所工作的同时，他千方百计抽出时间，开始了一场颇有超前意识的“送法进企业”行动。有资料显示，当时他为全绍兴县30多个乡、50多家企业作了200多场经济法规报告，他和同事代为培训了700多名业务员，代印了300万份经济合同（当时国家无合同样本）。

    “农民办企业不容易，办好一个刑事案子是救一个人，办好一个经济案子能救一厂子的职工。”秦老说。

    中生代律师：

    成功应对反倾销案件

    让律师和企业共成长

    2002年6月28日，欧盟委员会在《欧盟官方公报》上发布了一份“对原产于中国的打火机进行反倾销调查”的公告。中国打火机企业反倾销案就此打响。

    温州的15家打火机制造企业联手提出了产业无损害辩护。其中，温州东方打火机有限公司是温州唯一直接应诉“市场经济地位”的企业。浙江嘉瑞成律师事务所的赵坚律师作为该公司的法律顾问，义不容辞地参与到了这场反倾销战役当中。

    “这是让我毕生难忘的一个案子。无论是我个人，还是对整个律师行业来说，都在这个案子中收获了很多。”赵坚回忆说，“当时，国内律师办理这类案件的经验还很少，我们所做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积极配合主办此案的法国律师，收集原始统计资料。”

    终于,该案在欧盟规定的应诉期限内将企业的“市场经济地位”调查问卷送至欧盟委员会。之后，赵坚律师两次陪同欧盟官员，对企业的生产成本、会计制度、税收、外汇汇率、劳动工资等多方面的情况进行实地核查。

    2002年10月8日，一直不承认中国为市场经济地位国家的欧盟宣布，给温州东方打火机有限公司等5家中国企业市场经济地位。而后，欧洲打火机制造商联合会在第二年7月申请撤诉，该案诉讼终止。

    最终这5家温州打火机企业获得了我国入世以来首场应对国外反倾销案的胜利，该案被商务部列为中国入世后反倾销第一案。

    “这是一场被中国民营企业津津乐道的漂亮官司。从那以后，我国的民营企业开始运用国际贸易规则来保护自身的利益。从怕打、不懂打国际官司，到初步学会了在世贸组织法律框架下，运用法律武器来解决贸易争端。这让‘中国制造’和中国律师一起，对迈向国际又多了一份信心和勇气。”

    新生代律师：

    从被动应对到主动防御

    企业和律师的舞台都更宽广

    杭州律师卓立平从业4年，执业之初，他就确定了自己“专攻非诉讼业务”的发展方向。“和前辈律师们相比，如今律师的执业状态有了很大的改变，我们的舞台也越来越宽广。”

    在杭州这样一个高新产业发展火热的城市里，律师担任高新企业法律顾问的机会特别多。卓立平就担任了杭州一家网络企业的法律顾问。

    “就在前几天，那家企业的负责人找到我，说他想办一个汽车网站，打算以‘滴滴嘟嘟’作为域名。他在生动地向我勾画着网站发展蓝图之后，很认真地问我，操作之前有什么要注意的。”卓立平进行了一番查询后发现，已有一家域名为“嘟嘟”网的汽车网站存在。于是，他建议企业负责人给计划中的网站换个名字。

    “我告诉他，刚起步的时候可能没什么问题，但一旦网站做出了成绩，如此相似的域名很有可能会被指为侵权。到时候要来收拾局面，就会比较被动。试想如果马云突然有一天被人抢走了阿里巴巴的域名，他还会是现在的马云吗？”

    企业负责人对卓立平的“深谋远虑”很赞赏，立即为网站取了新名字。“其实在办案的过程中，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企业已经认识到法律风险防范的重要性。”

    卓立平告诉记者，他最近刚刚代理了一个商业机密的案子。一个生产专业电路设备的家族企业，在行业当中属于龙头老大。负责技术和销售的两个主管是夫妻俩。不久前两人另立门户，带走了几乎全套的技术和相当一部分的客户。事情发生后，这家企业立即展开应对。因为之前的防范措施比较到位，保密协议等环节也都齐全，所以整个案子的民事赔偿部分进行得很顺利。

    更为广泛的业务领域，和企业越来越强的法律意识，对律师的专业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卓立平对自己的未来目标明确：“不但要懂法、懂外语，还要在一些专业技术领域成为行家里手。”

    浙江法制报  陈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