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陈东升

从浙江省瑞安市区出发,沿公路蜿蜒半小时,《法制日报》记者来到了位于温州西北部的小镇——陶山镇。

“以前,最远的村子不通公路,只能靠走,有时候一次调查要走一天的山路。”金光华,陶山法律服务所法律工作者,今年已经60岁了,高大的个头儿,加上中气十足的嗓门,使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认出来。上世纪90年代初,老金考取了法律服务工作者资格,从此在位于半山腰的陶山法律服务所里工作至今。10月21日,记者跟着老金,体验了法律工作者一天的工作生活。 “金律师,来帮我们立个协议。”还没到服务所,燕子窝村的村干部就远远地喊老金了。“上届村干部把村集体的一块地借给邻村用,一直没立字据。我们这届担心哪天这块地丢了,没法向村民交代,所以想补个协议。细节都谈好了,请你帮我们起草一下。”趁着老金开门的功夫,村干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老金打开电脑,麻利地拟出一份协议,主要内容是邻村暂时租用这块地,但如燕子窝村需要使用,应无条件返还,并写明了到期通知等双方的责任义务。村干部带着协议满意地离开了,临走时说:“金律师,过两天再来村里坐坐。老徐家的大儿子这两天和老头儿闹得凶。”

老金担任燕子窝村和另外19个村子的法律顾问。瑞安市司法局局长项贻康向记者介绍,这几年,瑞安市司法局开展“法律五进”活动,政府出资统一购买法律服务,为每个村配备了法律顾问。

“前两年,我还不敢代理合同纠纷,但现在已经成了主要业务。”老金说,他的业务以婚姻、工伤、借贷纠纷为主。

“金律师,我弟弟欠我六万五千块钱,要不回来怎么办?”“金律师,我能不能告我老公不给我生活费”……老金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每次见人家热情地喊自己“金律师”,老金心里总有个疙瘩:法律工作者毕竟不是律师,刑事案件没法代理,异地诉讼也受限制。但是在瑞安只有市区才有律师,怎么满足得了村民们的法律需求?更重要的是,律师的收费比法律工作者高1倍,村民们找不到律师,也打不起官司。

起初老金总是会解释一下,可村民们还是这么喊,久而久之,老金也不再执著于称呼。“考律师资格连考了3年,最高的一次离合格线就差3分。第四年想想算了,都这把年纪了,考取又能怎样?”陶山镇有100多个行政村,只有两名法律工作者。去年,老金想退休,但村民们依旧一有事就打他电话、来他所里,退休没退成。

下班后,老金被村民喊去喝喜酒。“以前帮一户人家打过工伤官司。这次他家儿子娶媳妇让我去证婚。”婚礼上,新郎父亲瘸着左腿来敬酒,老金被猛灌了3杯。“金律师,谢谢你当时追着那家厂帮我讨赔偿。没这笔钱,我的病治不好,儿子的婚礼也办不成。”

散场后,老金又回到所里,他说明天开庭的两个案子需要整理些资料。

深夜的陶山镇早已入眠,但陶山法律服务所依旧灯火通明。